江疏音读《飘》的那一周,天气常常阴雨连绵。
她窝在书房里,雨声落在窗外,像一曲不散的低吟。
书里,斯嘉丽一次次跌倒、一次次爬起,那种不服输的劲头直击她的心口。
“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合上书页时,她怔怔望着半空,忽然觉得,自己这些日子的挣扎,和书里的人生片段竟有某种微妙的相似。
哪怕流过产,哪怕曾想过离开,可她也可以选择不被摧毁。她能拾起碎片,重新拼合一个更完整的自己。
周末夜晚,林峤川正准备带她出门赴宴。
江疏音看着镜前自己的裙子,忽然摇头。
“我不想穿这件。”
男人停下动作,微微挑眉。
“你挑的这件太素了。”江疏音指着衣架上另一件颜色明艳的裙子,眼神笃定,“我要穿这件。”
林峤川凝视了她几秒,似笑非笑:“以前你不是随便穿哪件都行?”
江疏音心口微颤,却还是坚持:“你自己也说了,那时以前。”
沉默一瞬,男人忽然低低笑了出来,眼底的深意像夜色一样幽深。
“行,按你说的。”
江疏音抿唇,心底泛起一阵暖意。
这是她第一次在外出场合里,真正替自己发声。她要的不是附和,而是被看见。
这天,她和林峤川一起在别墅的餐厅里吃晚饭。
桌上摆着他吩咐人准备的精致菜肴。
她夹了一口,却皱眉放下筷子。
“太咸了。”
男人抬眼,神情一瞬间有些冷。
以往,她在这种时刻一定会噤声,可这一次,她直直迎上他的目光,声音很平静:“下次能换个口味吗?我更喜欢清淡一点。”
空气静了好几秒。
江疏音心里揪紧,几乎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太莽撞。
但林峤川只是低声吩咐管家:“下次少放盐。”
然后重新看向她,眼底闪过一点耐人寻味的笑意。
“终于学会挑剔了?”
江疏音没说话,耳尖微微泛红。
可她心里清楚,这是自己真正主动的一步。
她不再只是无条件接受,而是开始说出自己的偏好。
渐渐地,两人的互动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林峤川会在临出门前问:“你觉得这条领带怎么样?”
江疏音也会在他日程安排上提出建议:“那场饭局不必去,你太累了,不如明天再处理。”
起初,他似乎带着几分意外,甚至有些不习惯。
可时间一长,江疏音发现,他并不会否决,反而常常照做。
有时,她甚至能感觉到,那些被他采纳的小小意见,仿佛成了她在这段关系里,一点点插下的根。
夜深时,江疏音独自靠在床头,翻看手边的《飘》。
她忽然想,如果说书里的斯嘉丽永远在奔赴下一场风暴,那么她自己,是否也能这样?
她看向书桌前的林峤川。
男人脱了外套,白衬衫松松挂在身上,灯光笼住他冷峻的侧脸。
忽然,他抬头,视线与她相撞。
“想什么?”
江疏音愣了愣,低声回答:“在想……以后我想自己做点事情。”
他挑眉,没打断。
“不是说一定要多成功,只是……不想一辈子都这样。”她咬唇,声音坚定,“我也想有属于我自己的价值。”
男人盯着她,沉默了许久。
江疏音的心跳声一点点加快。
直到他忽然站起身,走到床边,将她揽进怀里。
低低一句:“好。”
简简单单的字,却让她心头一震。
江疏音闭上眼,忽然有些酸涩。
原来,当她真正说出想法的时候,他并不是那个只会否决、只会强迫的男人。
原来,他也会选择静静听着,然后用一个“好”,回应她的心愿。
就像书里那句:
“每个人都必须找到属于自己的海边。”
她想,她已经在路上了。
窗外夜色正浓,灯火阑珊。
江疏音心底涌起的,不再是曾经的惶惶无措,而是一种缓缓扩散的安定感。
她知道,自己正在慢慢长大,慢慢走出阴影。
而她与林峤川之间,也在这一点一滴的相互靠近中,真正开始变得……像一场值得继续走下去的故事。
接下来的日子,她开始读村上春树的《海边的卡夫卡》。
文字古怪又深邃,讲述孤独、成长与自我寻找。
江疏音读到少年卡夫卡逃离家庭,独自流浪时,竟有些出神。
她忽然想起自己流产后的那段时光,孤立无援,几乎被困在绝望的荒原。
可是现在,她已经开始尝试向外走,试着开口,试着握住林峤川的手。
这种对照,让她有些恍惚,又带着微微的自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