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怪这么疼。赵萤深吸了一口气，额头淌下汗珠，轻轻摇了摇头。
    “无妨。”
    陈朔听闻，借着升起的柴火微光，上药之后很快给他包扎好，才起身，坐到他身边的石块上。
    “委屈大人一晚，今夜看样子只能在这儿将就一下了，大人腿又受了伤，不易赶路，先养好精神吧。”
    赵萤低头看着地面，头脑无比清醒，可他还是作出一副昏昏沉沉的模样。
    “……无妨。”声音更低了些，脑袋垂下，眼睛似乎要睁不开。
    陈朔果然发现他情况不是很好。
    赵萤没发现，他下意识抬起手想扶他一下，可是愣愣在空中停住了，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不一会儿就听见陈朔在耳边很小声地说道：“大人，得罪了。”
    赵萤装作没听见，什么都没说。
    然后，一只手搭在自己肩膀上，搀扶着自己，让他靠在陈朔肩膀上去。
    抬起头靠过去的那一瞬，赵萤闭上眼去，好像是已经睡过去了。
    疼确实很疼，但真不至于让他疼到晕厥，可如果不这样的话，他也没有跟陈朔亲近的机会。
    见赵萤‘睡’过去，陈朔小心翼翼在他耳边叫了两声，称呼是‘大人’。
    没得到回应，赵萤隐约感觉到，陈朔好像整个人紧绷的身子一下子松开了。
    就连搂着他的手都紧了一些。
    赵萤眉头微动，心跳忽然加速。
    他这般做法，难不成对他也是有意的？
    只是坐了一会儿，感觉到陈朔动了动，移了移他身子的姿势，窸窸窣窣响起脱衣服的声音，不一会儿，熟悉的味道随着一阵清风吹来，那件衣服盖在了他的身上。
    赵萤控制不住自己胡思乱想的心绪，故意把脑袋往下藏了藏，生怕被他发现端倪。
    但其实，陈朔只是搂着他的腰，让他能够舒服地靠着自己睡，不会太难受。
    赵萤睡过之后，陈朔不知道是不是想事情入了神，搭在他胳膊上那只手都暗暗用力。
    力气太大，赵萤闷哼了一声，似乎要醒。
    陈朔后知后觉，轻轻拍了拍他，柔声哄道：“睡吧。”
    于是赵萤又不动了。
    四周安静到只有柴火噼里啪啦的声音，陈朔没有睡，不只是警惕，他也是在思考，自己现在对赵萤到底是一种什么情意。
    好像称不上愧疚，那只是靠近的借口罢了，他很清楚，越是这样说服自己，越是显得可疑。
    更不像是小时候那般无话不谈的朋友，因为至少在他看来，赵萤已经不需要他了。
    不是他有其他的朋友了，而是自己食言了，他不再需要自己了。
    既然如此，为什么心里又要这么执着地非要靠近呢？不是愧疚也不是友谊，到底是什么呢。
    陈朔低下头看着熟睡的赵萤，模样端正，睡着的时候安静又听话，跟小时候比，一点都不差，在他心里，好像还是那个需要他保护的弟弟。
    忽然，他抬起手来，取下了自己脸上的面罩，放在一边去，深吸了一口气。
    “小萤，我到底要怎么做才行。”不知是自言自语还是在说给他听。
    赵萤自是听见了，他没有回答，毕竟他也不知道要怎么回答。
    他只能决定自己的心，决定不了别人的心。
    持续的沉默之中，赵萤靠在他身上缓缓睡着，一直都没有变换什么姿势。
    第二天一大早，太阳照在赵萤脸上的时候，灼热和刺痛感让他很快醒来。
    下意识动了动，才发现自己被陈朔抱在怀中，力气有点大，好像怕他跑了似的。
    赵萤抬手按在他胸膛上，低着声音喊道：“陈大人。”
    陈朔动了动，把他再次抱紧。
    赵萤不是挣扎不了，他只是不想。
    再推：“陈大人。”
    被叫了好几声，就算是装睡也不可能不醒了，陈朔缓了缓清醒过来，看见赵萤看着他皱着眉的表情，愣了愣。
    隔得太近，陈朔怔愣了好一会儿才松手，慌里慌张地道歉：“下官逾矩了，还请大人恕罪。”
    赵萤支撑着身子坐起来，触碰过他胸膛的那只手默默收了起来，不经意扭过头去，声音不似从前威严冷漠：“快点找路出去吧。”
    陈朔想说什么，话一下子哽在喉咙，浑身都写着不情不愿，瞥了他一眼，只能认命地上前去扶他。
    经过一晚上休整，赵萤的腿已经不疼了。看起来严重，但说起来也只是擦伤，虽然还无法用力，但已经很好了。
    他一只胳膊任由陈朔双手抓着，看起来是扶着，但他还是得另外一只手出力保持着身体平衡。
    赵萤有些不悦，抬头看了陈朔一眼，恰好对视上。
    他才发现，陈朔似乎一直在打量他。
    “陈大人，出神看我做什么？”赵萤直接问。
    看起来理直气壮，其实心里已经怦怦个不停了。
    陈朔出奇地没有遵守官阶的礼仪，一系列敬语全都给省略了。
    很从心地问：“真的不能给我一次机会吗？”
    赵萤愣了一下：“你要什么机会？”
    “忘记你是我不对。”陈朔继续道，表情看起来都要哭了，“我想弥补。小萤，不能给我一个机会吗？”
    赵萤一手扶着树，抬头看着陈朔，对视之间，恍然想起来，这是长大后，他第一次叫他小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