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想让谈话?进行一半就戛然而止,那?样对于病人的心理问题反而会造成伤害,所以在诊断室的时候她?一天只上午下?午接待两个病人。
现在明遥离了她?不说生活习惯改没改,但脑子里倒是有明确的自主意识敢反抗她?了,油嘴滑舌的,看?着还挺有意思。
半个多小时过去,明遥跑进来,连门都我忘了敲,“还有多久时间?”
“二十分?钟。”钟时雾选择不戳穿这个谎言,点开了电脑上收到的诊断图。
桌角上放着酒心巧克力,明遥看?得心痒痒,指着问,“我能吃一块吗?”
钟时雾看?了眼那?巧克力,“可以。”
“怎么堆这么多啊……”明遥塞进嘴里一块,嘴里喃喃道。
钟时雾也没解释。
那?酒心巧克力她?本来就是要拿出来扔掉的,一整个袋子里也没剩多少了。
但明遥来了,她?还是把这些巧克力全部倒在了桌子上。
吃掉跟扔掉有什么差别呢?
反正都不会留在她?这里的。
巧克力里的酒心溢出来,明遥没舍得嚼,含糊着又?问,“我能再吃一块吗?”
钟时雾打量她?一眼,“以前有同时吃过两块的时候吗?”
明遥听不出来这话?是故意问她?还是在拒绝她?,“可我想试试。”
她?尽力跟钟时雾每一句话?都站在对立面,这样可以让她?认为她?在钟时雾面前的时候,不是时时刻刻都需要服从的。
她?们现在不是母女?,而是医生和?病人这种平等,甚至病人要高出一截的关系。
“吃吧,吃多少都没关系。”钟时雾终于在一个小时之后?,对着明遥露出温柔的笑容。
如?果?这是最后?一次吃的话?,她?会对明遥容忍一下?。
钟时雾亲手拆开了包装,递到明遥嘴边。
明遥利落地吃进嘴里,两个巧克力撑得她?腮帮子圆鼓鼓的,看?起?来有些拙笨。
她?对这个太久没能经历的温柔的喂食动作搞得心里一下?子就发虚了,酸意就开始涌上鼻子。
钟时雾看?她?一眼,视线又?落在电脑屏幕上,“还有十五分?钟,你可以尽情表达你自己了,有想要倾诉的话?可以直接告诉我。”
她?知?道,明遥不需要她?主动引导,只需要她?松口,给她?一个可以发泄的地方。
“那?你现在是我的妈妈还是医生呢?”明遥哽咽着问她?。
钟时雾沉默几秒,“明小姐,这个答案我已经跟你重复过很多次了。”
“好,好……钟医生……”明遥深呼吸了一下?,“我爸死了,我后?妈不要我了……”
“虽然她?有时候脾气挺爆的,但我还是很喜欢她?。”
钟时雾被这句话?弄得颇为无奈,但还是任由她?继续往下?说。
“我只有她?了……”明遥胡乱地擦了擦自己的眼睛,“我姐姐也不喜欢我,我是她?的累赘,我是个没用的人,我只有我的妈妈了,她?有一天会回头再看?看?我吗……”
钟时雾的手落在键盘上许久没动,她?睨了眼右下?角的时间,声音轻了些,“七分?钟。”
听到这句无情的倒计时,明遥哭得更难过了。
钟时雾不看?她?,给她?递过去纸巾,被明遥甩开没要。
“如?果?我的妈妈肯听我说话?,我很想让她?知?道,我很想她?,很需要她?,很离不开她?,更想让她?来看?看?我……”
“我会做一个很听话?的女?儿,不会忤逆她?,只要她?别走,别抛下?我……”
一种不太好的滋味从钟时雾心里逐渐蔓延,她?为了摒弃道这种情绪,开口道,“找人是警察的事情,不归医生管。三分?钟。”
明遥再也受不了,伸出手拽住女?人的手腕,“妈妈,我真的很想您……”
钟时雾的手被她?拽得离开了键盘,但她?没有撤开,肌肤上出现细微的红色指印。
明遥从椅子上离开,跪在她?腿边,“您摸一摸我,好不好……”
她?不敢将?女?人的手举起?来,脑袋垂得更低去寻女?人的手心。
钟时雾沉默地看?着诊断单,松开了手。
女?人的眸光里含了怜悯,主动抚了抚她?的发顶,“明遥,你病了。”
明遥不去想这些,因为她?正在被最信任的人爱抚,别的她?什么都不用想。
“生病的人应该好好治疗。”钟时雾告诉她?,“你可能得住院了。”
她?刚才也问了几句,明遥现在已经开始关节疼痛,尤其是双腿和?胳膊。
这是因为心理疾病而导致的躯体化症状。
如?果?她?不能给予出一个合适的解决办法,那?只有住院治疗是最好的办法。
得不到明遥的回应,钟时雾垂眸,指腹摩挲着她?的脸颊,“听得到我说话?吗?”
明遥听得见,但不想去思考,她?只想沉浸在难得的温柔乡里,怕自己一有别的动作,短暂的温柔也就没有了。
“时间到了,坐回去吧。”钟时雾试图让她?起?来,但明遥用眼神哀求着她?。
“听话?才会有第二次。”钟时雾道。
明遥迟疑了一下?,起?身悠悠坐回了椅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