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确实是永远都在的。
    凛岳身形一晃，长时间的战斗让他几乎无法支撑自己的身体，但最终他还是借着伊铭的力重新站稳。
    “不要再说傻话了。”
    伊铭勾了勾嘴角，自从慧哲离开后，他已经很长时间没有笑了，真正把自己变成了一个慧哲口中“高贵冷艳”的刺客。
    但是现在，伊铭又露出了那种表情。
    那种凛岳几乎是刻意回避的表情。
    “凛岳哥，你永远都不会连累任何人，慧哲哥说的对，这是我们自己的选择。”
    刺客破天荒地拉下自己的面罩，露出了那张清秀平淡，稳重的脸。
    “你有必须要去做的事情吧，凛岳哥，你现在绝对不能被这些东西困在这里。”
    伊铭咬住手臂上的绑带狠狠一拉，调整好手势重新握住了自己的刀。
    那还是慧哲帮他请觉法寺最好的刀匠打造的刀，当时异常中二的伊铭自比孤影的义士荆轲，用的刀也必然要出自战国铸剑名家徐夫人，于是为自己的刀取名为此。
    他还记得还在现实世界的那时，君荧无心吐槽了一句：“你就算自比荆轲，也没有什么知己要你去刺秦王啊。”
    伊铭还记得自己当时是怎么回复的：“知己？荆轲只有一个知己，我可有你们三个呢！”
    君荧笑了，高挑少女姣好的面容上满是戏谑：“可千万别想着什么士为知己者死，你是我们中最小的，如果真有什么大事，哥哥姐姐们绝对不可能让你先迈步。”
    那时候……慧哲和凛岳哥也是连连点头，宠溺地看着他。
    但是……
    但是没有办法。
    伊铭看着无数向凛岳虎视眈眈的魍魉怪物，活性天尊似乎直接向它地衍生物下达了旨意，集中全部力量绞杀阻拦他的凛岳哥。
    所以这些怪物才如此疯狂地向着凛岳冲去。
    伊铭看着他扶起来的凛岳，青年身上全是血，不知道是其他人的还是魍魉怪物化为星沙后残留的污色，脸色苍白的可怕，摇摇欲坠到几乎下一秒就会倒下，但是伊铭知道那只是他的错觉。
    因为那双眼睛，那双蔚蓝色的漂亮眼睛，那双在孤儿院给予他无树力量的，兄长的眼睛，依旧明亮。
    既然是荆轲……
    伊铭深吸一口气，他握紧手中的长刀，将凛岳护在了自己的身后。
    他点开了喜君的面板，使用了一个被称为鸡肋的真言古物———【赠送人生】。
    效果是将使用者的能力赠予目标对象。
    “离开这里吧，凛岳哥。”
    伊铭笑着扛着长刀，拍了拍凛岳的肩膀，蓝色的真言光辉闪过，那是伊铭可以穿梭空间，在某种程度上进行空间瞬移的刺客能力。
    他抬头看看不远处的居庸皇城，那里泛着活性天尊的黑色。
    “真龙陛下还需要你呢。”
    凛岳看着伊铭，发现这个他们之中最小的弟弟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变得如此高挑，甚至需要他微微抬头。
    他苦笑道：“有时候我真希望你们没有那么聪明，我也没有……”
    伊铭又笑了：“没关系的凛岳哥哥，你只管离开就好。”
    伊铭简直体贴的可怕，但也残忍的可怕。
    “……我会把你们都带回来的。”
    凛岳咬着唇，他眼眶似乎红了，又似乎只是伊铭在无边战场上一次朦胧的幻觉，声音依旧稳定到可怕。
    “嗯，我等着，慧哲哥和君荧姐也等着。”
    伊铭笑着跳入了魍魉疫潮之中，他没有回头，因为他知道，身后深蓝色的传送的光晕已经泛起。
    “没想到有生之年，真的有秦王需要我去行刺……”
    伊铭长叹一口气，尾音飘散在风里，被魍魉怪物的吼叫声撕碎。
    “我居然也有可以光明正大吟诵这首诗的一天……中二之魂还真是被以一种奇怪的方式满足了啊。”
    “探虎穴兮入蛟宫，仰天呼气兮成白虹——”
    “风萧萧兮易水寒……”
    他向后坠落着，闭上眼睛，最后挥出了这把名为徐夫人的刀。
    “壮士一去兮——！还复还——！”
    他坚信着自己回等来与其他人的再次相遇。
    伊铭挥出锋利的刀光，第四次进食期时的他似乎与此刻的自己重合。
    那是斩开天地一色的刀光，是最极致的杀意雨寒芒十步。
    匹夫之怒，天地开绽。
    墨蓝色在黑雾里绽放，切开了那些沸腾的雾气。
    伊铭回到那些血红色的洞穴里，他睁开眼睛，看到了手持禅杖，静默的站在不远处，脸色同样难看的慧哲。
    他们对视，随后向前。
    那些记忆错乱又纷杂，讲诉了他们在遥远的第四次进食期并肩作战，共同成为少司命，又一步步向前，却在最终即将胜利之时，被活性天尊轻而易举击败得瞬间。
    他是觉□□回者，他是“徐夫人”。
    他们早已在故友面前死去，他们仍旧在故友面前活着。
    但是他们在这一次开始的战斗中，却没有接到和第四次进食期时一样的，来自喜君公司的合同。
    有人拦下了那份合同。
    慧哲和伊铭苍白了脸色，两个人甚至顾不得惊讶自己的身份，反而意识到刚刚黑雾的异样。
    黑雾根本不是在追他们。
    而是想要，触碰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