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利普知道他是担心隐翅虫留下了暗手,万一其他地方也藏了孢子,一旦爆发起来就是完全的生化灾难。
“不,直接撤离这颗星球。”菲利普本能地运转大脑,作为一个常年从事一线医护工作的雄虫,他其实比安提戈涅更理智、果断和有魄力。“圣地亚哥……隐翅虫他之前作为安提戈涅最信任的虫之一,有参与安保工作,这颗星球他每个城市都去过。”
蝶族军雌顿了顿,面有难色:“这样的话,恐怕我们需要确定离开这颗星球的每只虫身上都没有携带孢子。”他愤愤地骂了句:“真是居心叵测的雄保会!太阴险了!居然安插间谍!”
菲利普捕捉到关键词,本就敏感的神经被触动——安插间谍,隐翅虫是间谍,那剩下的雄虫有身在曹营心在汉的吗?
他打断蝶族军雌,道:“撤离的事刻不容缓。事急从权,这件事就麻烦你们多费心了。”
蝶族军雌积极响应,脱口而出:“分内之事而已,我们肯定会尽最大努力辅佐雄虫组织撤离的。”
这句打消了菲利普心中细微的异样,他甚至反过来有些羞愧了。这是一直帮助他们的盟友啊,怎么能怀疑他们呢?你看,这个时候他们都没想过趁机插手雄虫内部事务,而是很有礼貌地把自己摆在了辅助位。
更何况,这也是盟友鳞翅目的大后方,他们恐怕比自己更担心孢子传染出去。
从内应的角度来说,比起成员全是从雄保会挖墙脚来的革新派,怎么看都是雌虫军团更不好渗透吧。
于是他坚定了想法,反过来握住蝶种军雌的手,狠下心道:“不,不是辅助。这件事全权交给你们审核,越快越好,不要留情面。”他压低声音,“这一次不仅要审查处是否有孢子携带着,还需要查出是否有雄保会的内应。”
蝶族军雌身负重任,不禁重重点头:“交给我们吧!”
在菲利普没看见的角落,他眼神闪烁,附近尽力维持秩序的蝶族军雌们耳朵灵敏地动了动,视线隐蔽地交错。
他们都有一双属于凤蝶的翅膀。
*
白榄联大。
塞基慢条斯理地侍弄花枝,他要确保伊卡洛斯的坟前四季如春。
阴影处,蝶族亲卫悄无声息出现,送上最新的消息。
他扫了一眼,再移开目光后,墨绿的眼睛闪过着微不可见的笑意。
伶仃的花枝落入纤细的瓶口,暗香盈盈。
他轻声赞叹:“好漂亮,雄主一定会喜欢的。”
*
星海内。
曼努埃尔为燕屿注射完最后一支能够抑制菌丝生长的针剂。
他一只手搂着人,一只手捏着针剂,俯下身额头碰了碰燕屿,进行基础测温,立刻被滚烫的温度给烧到。孢子生长后,宿主立刻出现了排异症状,免疫系统疯狂拉响警报,燕屿很快因为虚弱和高烧晕了过去。其实根本不用测,只是靠在怀里就能感受到恐怖的高温。
他闭了闭眼,也不管燕屿现在还有意识吗,低声安抚:“我们已经登上了那艘飞船,很快蛹就能结成了,再坚持一会儿。”
身后死不瞑目的驾驶员证明了登陆飞船的过程绝不是他嘴上那么轻描淡写。
趁进化还没有完全开始,他还抽空处理了番公务。身为总指挥,即将失联一段时间不是一件小事,尤其在战时,必须提前做好部署。
“……这个坐标,回收上面的两架机甲。其中雄虫机甲中保留了一具遗体,收敛好,等我回来处理。千万别让科研部的那群虫好奇心发作肢解了,不然我回来唯你是问。另外,雄保会的跟屁虫清理干净后,再跟着我的信号赶过来负责警戒。”
他急着去找燕屿,脱离了后援,在荒星上本来是想等后援的,但是又突发意外,不得不立刻启程去找有能量的星船。导致如今他与后援脱节严重。
进化是一只虫出生以来最脆弱的时刻,绝对不能被敌人发现。为了避免被雄保会找到踪迹,他找上星船的时候,都很小心地没有触动警报,甚至没有改变设定的航线,生怕引起雄保会的注意。
星船的最终目的地是母星,上面除了坟墓和蛛形虫,就没有别的东西了。只要在落地之前,副官他们追上来,就不会有事。
他安排得周密,但下属还是万分抗拒:“您是总指挥!您走了我们怎么办?!”军雌下属颇为不认同,甚至有几分口不择言:“您就那么爱赫利俄斯阁下吗?!”
说完这句话,频道内安静如鸡,没有一只虫敢说话。
毕竟所有虫都知道,因为大阿努比斯的经历,小阿努比斯对雄虫和爱这两个单词能有多不屑就有多不屑。
自知失言,下属咳了一声,假装时间倒流,重新问:“您走了,谁来坐镇中心?”
曼努埃尔也便当做刚刚什么都没发生过,若无其事地回答起来。但不知道是不是被那句话刺激了,今天的他格外尖酸刻薄:“我失踪的时候杜阿尔特做的不是很好吗?篡位绰绰有余。还有塞基,守墓都不安分。既然退休了还这么能折腾,不如回来光明正大地当他的总长。”
下属们:汗流浃背了。
这是我们能听的吗?
曼努埃尔沉声:“还有问题吗?”
高大的军雌们如鹌鹑般安静,一句话都不敢说,安静得像高中面临老师提问的课堂。
曼努埃尔:“散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