烫得小狗的尾巴不自觉地就摇了摇，瞬间横扫一片风雪。
    “呜……”
    小狗敏锐地捕捉到了人类埋在他毛毛里闷闷的啜泣。
    薄慎从意识到自己穿越星际时代开始，就始终紧绷的那根神经，终于在小狗无敌的温柔可靠面前彻底绷断了。
    他的脸肆无忌惮地贴着热热香香的小金毛围脖。
    小狗的毛毛微微有一分扎脸，但薄慎被冻得微微泛粉的鼻骨眉心，依然用力地抵住了小狗沉稳的脉搏。
    “小白，我已经不记得自己的父母长什么样了。”
    “我怕我再这么下去，就要……忘掉自己是从那里来的了。”
    一千年的时光，是他回不去的故乡。
    并不知道人类心里在想点什么的白鸾乌龙默默看向薄慎，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这个人类。
    别说父母了，因为在幼犬基地里呆的时间太短，他连可以认为是养父母的人类饲养员都没有。
    而在他被移交太空作战序列后，其实本来是有好几只人形作战犬前辈对他非常照顾的，结果……
    小狗强大的心脏突然就毫无征兆地蜷缩成了一团。
    他们都死了。
    很英勇的，挡在所有年纪更小的作战犬之前，在明知道是死亡任务的情况下，没有一丝犹豫地就选择了出列完成任务，用生命守护小狗守护人类守护共同体。
    不过，本来绝大多数作战犬都不会选择退役被领养。
    战死是他们最坚定最光荣的唯一选择。
    在作战犬制度出现后的将近一百年时间里，在大量被专门培养长大的作战犬里，也只有不到三位数的作战犬选择退役被人类领养而已。
    绝大多数作战犬甚至宁愿自杀在战场上，也不愿意接受人类的领养，进入普通人类和平安逸的社会，安享晚年。
    白鸾乌龙小时候还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但等他真的跟着前辈们上了战场，他就明白了。
    在战场上的时候，无论是太空作战序列的人类，还是接受救援管理的人类，几乎都会把他们这些作战犬视同人类视为可托生死的战友。
    可一旦作战犬退役，进入普通人类的社会，就必然会面对作战犬是狗不是人类的现实。
    从小就接受了强烈集体荣誉教育的作战犬，特别是脑子不那么聪明更像小狗的作战犬，是完全没有办法接受自己不是人类的事实的。
    等到白鸾乌龙上战场的时候，远星防御管理要塞星链完全构建闭合，陆陆续续由远星作战序列转为驻防序列的各种要塞枢纽出现后，针对作战犬“晚年”的一些优化安排处理方案才陆续出台。
    作战犬可以自行选择被领养，或者以转入远星的驻防部门的方式进行“养老”。
    只不过，到目前为止，作战犬的领养渠道，跟纯种小狗的辅战犬领养渠道，还是同一个。
    这也是薄慎这个奇怪的人类能领养到他这头作战犬的主要原因。
    白鸾乌龙感觉自己脖子上的毛毛都要被薄慎给哭湿了。
    没想到这么小的哭声，人类也能流出这么多的眼泪。
    冷酷小狗的心顿时又变软了。
    没办法，大概小狗的基因里就写了哄人类开心的天性。
    “唉……”
    薄慎似乎听见了小狗叹气。
    没等他偷偷摸摸地把眼泪都蹭在小狗的毛毛上，抬头看一眼叹气的小狗，他的怀里就响起了骨骼肌肉劈里啪啦的微妙轻响。
    下一秒，薄慎就毫无防备地重心前倾，重重地栽进了人形小狗的怀抱。
    小狗一边将这个人类的双手调整到自己的腰部，一边又理直气壮地按住了对方的后脑勺——
    薄慎的脸直直地贴在了小狗的胸口。
    有点硬，又有点软。
    热乎乎的，还怦怦作响。
    小白甚至还专门低下头，贴着他的耳蜗，低低地“汪”了一声。
    湿热的气流瞬间冲烂了薄慎的思维。
    人形小狗的声音听起来……听起来……微哑暗沉，好像……就好像……
    小白不会是在哄他吧？
    淡淡的朝阳草木冷香扑面而来，爆棚的人形雄性荷尔蒙姗姗来迟，薄慎终于迷迷糊糊后知后觉地想起了自己几天前对小狗肆无忌惮说的那些胡话。
    【我可以抱着小白的腰，把脸埋进小白的怀里，贴着小白的胸口，吸小白吗？】
    他甚至还跟小白说，答应的话就——“汪汪？”
    白鸾乌龙又敷衍地贴着薄慎的耳骨汪了两声。
    他不自然地抱着怀里眼尾红红的人类，心想：有点棘手。
    这还是他第一次哄人类，没想到就遇上这么硬的茬子！
    以前那些作战序列的人类情绪异常，他都是随便点条小狗去哄的，而那些小狗基本上只要随便给人摸摸两下抱两下甚至亲两下，那些人类很快就被哄好了，哪里像这个……
    薄慎的眼泪突然涌得更厉害了。
    呜……小狗真好。
    他何德何能领养到那么温柔体贴的退役小狗啊！
    立刻就闻到空气里更浓郁的苦涩味道的白鸾乌龙：“……”
    他不是都已经在哄人了吗？
    怎么还哭得更厉害了？
    人形小狗不自觉地皱起了好看的眉头。
    不会真的要小狗亲亲舔舔才能哄好了吧？
    啧，真难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