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首《绿河》是鲨鱼官方安排的，一首快节奏热歌。
    本来这首歌轮不到他，官方甚至打算邀请原唱歌手。吉景在圈子里混了这么多年，最会察言观色，早看出这首歌恐怕是上面有安排，因此官方才这么重视。
    于是吉景使了点手段，将这首歌截了过来。
    如他所料，彩排的时候，全场十几个节目，只有他这个节目彩排次数最多。
    他早烦了，骂了不知多少句，但面上装得客气礼貌。心中有算盘，想拿这首歌讨好官方上头的人。
    吉景的预想十分理想，只是当聚光灯打下来，从麦克风音响中传出的声音绝对算不上悦耳。
    他的声线偏向尖细，不是歌手出身，偏要表演歌曲，多次跑音，节拍错乱，也只有他自己意识不到了。
    台下点了这首歌的人，听了前两句，嘴巴就撇起来了：“好难听。”
    虞帜见他不高兴，粉白的脸蛋绷着，便道：“换了就是了。”
    叫来工作人员，嘱咐两句。很快，这个节目暂停，直接换上下一个舞蹈。
    吉景被换下来的时候，人还是懵的。
    他按照工作人员的指示，来到观众席入座。他的位置很靠后，但扫到前排有空位，就不管不顾地落座，让工作人员有点难堪。
    也算因祸得福，吉景心想。
    他现在坐在第二排，很轻易就能跟那位大佬搭上话。
    他一边愤恨地盯着张小茂的背影，嫉妒他的好运气，能和大佬坐得这么近。
    一边在心中排练，马上如何跟大佬搭讪。
    当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舞台上的舞蹈节目时，突然，吉景看到高大的男人微微俯身，忍不住似的，用手指刮蹭了一下张小茂的脸颊肉。
    张小茂立即呲出小尖牙，小声警告了句什么。
    吉景看出来了，那肯定不是什么好话。但男人笑意温柔，手肘压在张小茂的椅背上，逗猫一样，侧头说：“现在就打。”
    然后张小茂真的给了他一拳，捶在腿上。
    男人笑意于是更深了。
    ……比最甜蜜的情人还要亲昵。
    吉景脸色由红转白，由白转青。
    这时候，他看到张小茂挪了一个座位。隔了两秒钟，男人也跟着挪了过去。
    张小茂露出不耐烦的表情，站起来想走，被男人抓住手腕。
    “不是亲自点的歌吗。”男人拇指抚过他手背，哄道，“《绿河》？听完再走。”
    吉景眼眶瞪大。
    ？他辛辛苦苦抢来的歌，居然是他最看不起的糊咖主播点的。
    等一下，为什么主播有权利点歌？节目单明明是官方安排的……
    “说了好难听。”张小茂拽不过他，雪白的脸颊气鼓鼓的，卷翘的睫毛掀了掀，马上要打人了。
    “换了个歌手，下面一个节目就是。”虞帜说。他吩咐喊个歌手过来，易如反掌。他这个位置的人，娱乐圈最顶级的歌星、影星，也不过招之即来，挥之即去。
    温言软语一会儿，张小茂重新坐下。虞帜问道：“现在怎么突然喜欢听歌了？”
    又问他喜欢哪个歌手，想不想见面？
    语气始终放得很轻，哄小孩子的耐心语调。
    而张小茂则嫌他絮叨，说他好烦，自己只是随便选了一首歌应付官方。
    吉景再难以接受，此时也看懂了。
    座位没有安排错。
    自己费劲心机截来的这首歌，只不过是虞氏的当家人为了讨这个小主播欢心一笑。
    他隐约听说过虞家有位小公子，被宠得如天上明月一般。
    ……却原来竟然是张小茂吗……
    这个小主播不是什么糊咖，是豪门公子来体验生活……
    张小茂和他不一样，是另一个世界的人。不论是容貌还是财富，他全部轻而易举地得到。
    吉景两只拳头快要生生攥碎。
    他接受圈子里的勾心斗角，捧高踩低，并且深受感染，乐在其中，却不能接受原本和他一样，甚至不如他的人，一步登天。
    嫉妒的毒汁将他五脏六腑腐蚀得彻底。
    可与此同时，惊惶的情绪在身体里四蹿。
    他故意往张小茂身上泼咖啡，还放言要搞死他。
    不，不……吉景侥幸地想，像他们那种地位的人，不会跟自己一般计较。
    恰在此时，他听到虞帜低沉的声音响起，他的视线似乎放在张小茂腿上的系带，又很快移开，显得漫不经心。
    “怎么换了身衣服？”
    吉景的双腿开始发颤，默默低头，从第二排撤离。
    张小茂敏锐地察觉出后排的动静，眼尾朝后一瞥。
    忽然一笑。
    他这时像只小狐狸一样，胳膊压在椅背上，扭着身子朝后看，花瓣唇勾起，长翘弧度的睫毛扇动，很浓的蛊惑的意味。
    “因为他喽。”张小茂抬了抬下巴，有点向虞帜抱怨的意思，“他故意把咖啡洒到了我身上。”
    吉景满脸惊骇，登时一动也不敢动。
    他能看出来，张小茂并不在意自己，自己像是他手中的那只小老鼠，他完全可以不跟自己计较。
    为什么要计较呢？多么掉价。
    吉景僵硬地扯动嘴角，冲张小茂笑了一下。
    可张小茂偏偏不如他愿，有骑士冲锋时，他便怠惰起来。他恶劣地冲虞帜眨眼睛，无辜而烦恼地说：“还说要找我麻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