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不假,周边的战局变得太快,虽说一千人在山上很成气候,但也架不住哪一天真有什么意外。
如今找一个枭雄投靠,听召不听宣才是正经事。君不见那淡河的裴纪堂,不知怎么熬死了自己依附的第五争,竟然平步青云谋了个三品官职。
他雷家嫡子,说起来也不比那裴家的旁支差到哪里去,时来运转下一个是不是他,也未可知。
海石花拿着腔调,仍旧摆出一副倨傲的样子:“本将此次身有要事,本来不当上山,既然当家的有意谈谈,那就看一看诚意?”
雷头目一笑,叫人端出了一小把碎金,海石花伸手掂量一下,面色稍霁:“有这份心,自然是可以谈谈。”
……都拿去给淡河充军费!海石花在心里握拳。
另一边,嬴寒山无声地掀起车帘,借着越来越昏暗的天幕,从马车里摸了出来。
这一次带来的都是白鳞军的精锐,后面还有一千多人的小部队在山下待命,马车就是向标,后面跟着藏在林间的探子。
马车这一路走探子就一路做标记,等到天黑,下面的军队就能顺着标记摸上来。
黑吃黑没什么好玩的,掀老底才好玩。
要不是她自己一个人处理这么多人实在忙不过来,林子这么密怕放跑了几个报复乡里 ,嬴寒山甚至不用带下面那一千多人。
但现在既然带了,就要先把路探好,她活动活动筋骨,像是一只飞蝠一样跃上树梢,俯瞰正在逐渐亮起灯火的山寨。
就在这时,一片很低,很细微的哭声伴随着垂死一样的呻吟被她捕捉到。
那哭声来自不止一个人,都是女子的声音。
第102章 她的怒火
夜色缓慢地从天幕浸染下来, 先是深蓝色,然后是黑色,浓得像油, 深得像墨。谁也看不清楚那抹影子是怎么掠过树梢的。
嬴寒山在寨子西南角的一处小院子边上停下了。
它看起来很像是那种古代大宅会有的, 建起来留作客房, 然后因为久日无人居住而有些荒凉的废院, 门上挂着锁,门里面没有一点灯火。
那断断续续的哭声,呼痛, 悲鸣就是从院子里传来的, 和夜风吹动四周草木的簌簌声混合在一起, 让人背后一阵一阵地冷。
她想翻过院墙进去, 却听到隐隐约约有脚步声。
一个山匪摇摇晃晃地过来了, 手上还滴溜溜地转着一串钥匙。“助兴,助兴,群小娘们都让给弄得下不了地, 哪个还能拎出来助兴。”他含含糊糊地嘟囔着开锁,“好歹是还有几个刚带上山来的……”
门锁喀喇一声开了, 他走进去, 嬴寒山也收敛了气息跟在他身后。看他在院里那间传出哭声的门前站住,用钥匙捅开了门:“哭什么哭!大晚上的晦气人!谁再哭一声老子给她剥光了挂到林子里!”
屋里的哭声和呜咽往下压了一点,但还是有断续的呻吟和呼痛声。
屋子里一片漆黑, 只有一点月光照进来,隐约照亮那些蜷在墙边角落里的人形轮廓。
窸窸窣窣, 窸窸窣窣, 有一个轮廓动了起来,膝行着向门爬过去, 借着夜视力嬴寒山看清楚了那是什么。
那是一个几乎不着寸缕的女人。
她的头发散着,挡住了半边脸颊,身上的衣服碎得很彻底,残留下来的一点布被打了几个结挂住,勉强挡住一部分身躯。
她爬到这个山匪脚边上低着头:“爷,求您了……有个姊妹烧起来撑不住了,求您给碗水吧……”
那个山匪俯下身来抓住她的头发,把她往上拽起来,女人喉咙里哽住声兔子被拽住耳朵一样的哀叫。他就着月光打量了一下她的脸,咯咯一乐:“要水是吧,成啊,跟爷出来一会,爷给你找水。”
女人抖了两下,但没挣扎,他中意她的乖顺,把她往外拖,然后猛然明白为什么这个女人不挣扎。
血滴滴答答地顺着她的腿向下流,一条腿骨也已经折断了,刚刚她爬行的动作不是献媚,是她因为痛苦根本没办法站起来。
那山匪嫌恶地看着她,一松手:“妈的晦气!一块烂肉也往我旁边凑。”
那个女人跌在地上,悲鸣一声爬不起来,挣扎的样子好像激起了他的施虐心,他怪笑着走过去,一脚踩在她肋骨上。
“你说你这个样活着有什么劲……”
他慢慢地把体重压在那只踩上去的脚上,看着被踩住的那个女人因为痛苦而挣扎着在地上扑腾。这个院子里的女人都是从山下掳上来的,进得快,死得也快,他今天在这里把她玩死,没人会追责他……
……?
他的动作突然停下了,一只冰冷的手轻轻从后面抚上他的咽喉。
“她活着有她要做的事情,”那只手的主人说,“你活着实在是老天不长眼。”
咔,就像掰碎一根冰凌一样清脆。
嬴寒山轻巧地折断了那山匪一边的臂骨,再折,再折,在三下之间把皮肉里的那根骨头捏得粉碎。
那山匪惨叫起来,下意识就要摸身上的刀,嬴寒山反手抓住他另一边的手臂,折,再折,碎茬咯吱作响,刺进肌肉里。
“鬼!鬼啊!呃……呕……”他痛得呕了一地,整个人也倒在秽物里抽搐,两条软绵绵的手臂被嬴寒山在背后打成了一个“人结”。
黑暗中他看不清来者的脸,他只能看到一双金色的眼睛在暗处发光。就算是野兽也没有这样的眼睛,仿佛是什么勾魂索命的神鬼,在这个混沌不清的夜里从地里爬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