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宁愿苏以安掐着他脖子说敢玩出个孩子就弄死他,或者扇他一巴掌骂他一顿把孩子打掉,然后跟他要一大笔钱。
可偏偏什么都没有。
越是这样谢不辞越觉得良心不安。
“以前给我爸看病的时候就是这样的,我坐在他病房门外的椅子上,拿着厚厚的一摞我根本看不懂的检查结果,脑袋空空的看着走廊里来来往往的人。”
“那会没人给走特权,我也没有钱给他看病。”
“我不知道我要做什么才能留住他。”
所以苏以安总对医院有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感,说不上怕不怕,更多的是抗拒和无奈。
这会谢不辞忽然有点后悔专门给安排人了,这种有一搭没一搭聊着的氛围挺好的,时间过得慢一点也可以,队伍再长一点也没关系。
“那你……”
“我能做的都做过了,我一直觉得没什么可后悔的。”
“直到生雪团那会,我自己躺在手术台上,我看着那超级长的麻醉针扎进我的身体里。”
苏以安停顿了一下,低下头看向手中被他卷的恢复不了原样的白纸,深吸一口气平复情绪才继续开口。
“疼不疼早就没印象了,但是我怕,怕到整个人都在发抖,怕到就算神志不清,手也是紧握成拳头的,我能感受到手术刀划开我的皮肤,我控制不了的眼泪顺着眼角流到耳朵上。”
“然后我才意识到,我好像有点太自私了。”
“因为我没问我爸到底愿不愿意用这么痛苦的方式吊着一口气,也不知道他看着我用上不得台面的方式给他挣看病钱他会不会难过。”
谢不辞不知道该说什么。
之前一直觉得苏以安从大腿纹到小腹和侧腰的那个纹身漂亮,带着一种形容不出的蛊惑感,却从没意识到那是苏以安自暴自弃遮掩自己不愿意面对的伤疤的方式。
有这样过往的人,很难走出困住自己的圈子。
就导致苏以安不愿意承担责任,还对身边所有人都带着极重的防备心。
说是怨谢不辞,其实更多的是想找个情绪发泄口,也许在他的思维里,如果没有他,他爸爸就不用一直住在阴暗潮湿的地下室,不用为了一块钱一个的馒头被人看不起。
“你现在怕吗。”
“我也不知道。”
谢不辞握住苏以安的手。
那双手的皮肤很细腻,一点也不像干过重活的样子,可手指尖是冰凉的,凉到谢不辞把整只手握住,温度也很难传递过去。
后面检查,再排队等结果的时间过得都很快。
拿到检查结果以后,苏以安看都没看一眼就直接塞到了谢不辞手里。
虽然大概是个什么结果他们两人心里都有数,但面对最坏结果马上要被证实时,还是紧张得心跳加速。
在坐上回家的车之前,谢不辞先打开检查结果看了一眼。
纸上诊断结果那一行用印刷体清清楚楚的写着,孕酮远高于正常值。
还有信息素不稳定和营养不良之类的一些问题。
回家路上坐在车里那二十分钟里,谢不辞都不太敢面对苏以安。
因为错犯得真的有点大,谢不辞跟个小学生一样一路低着头跟在苏以安后面,跟着进了1501的家门,
进门以后苏以安先脱掉了厚重的外套,然后在谢不辞的注视下,接过那张被谢不辞来回来去折得都快断了的检查结果。
他象征性的扫了一眼,然后把有字的那一面举到谢不辞面前:“你给我一个解释。”
看谢不辞的反应,就已经预料到会是什么局面了,但他偏偏不死心,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把那张纸留到进了家门再打开。
只可惜知道得早或晚,都不会改变最终结果。
“我活着就这么碍你眼吗谢不辞?”
“世界上有那么多人你为什么偏偏只想睡我,我跟你有什么深仇大恨,我已经计划好要走了,偏偏我活着你都不愿意了?”
哪怕到了现在,苏以安说话也都是平静的。
但发红的眼眶和不太平稳的声线还是出卖了他。
“对不起,我……”
谢不辞还能说什么,他没什么可辩解的,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恶劣到极致。
啪——
一声清脆的巴掌响盖过了现场所有声音。
苏以安这一下几乎用尽了全身力气,打到谢不辞踉跄了两步才站稳,耳边也响起嗡嗡的耳鸣声。
“我到底哪里招惹你了让你这么恨我?”
“高中那会你轻飘飘的一句喜欢,我就要被下药被绑架作为班里同学想跟你家合作的踏板,变成你们的玩物。”
“然后再被季文璟他爸□□,被折磨到人不人鬼不鬼的,还要被你们指着鼻子骂。”
苏以安向来不争不抢的,他从不与人吵架,也很少有这样偏激的表达方式。
谢不辞没有反驳,他也能气到眼泪彻底模糊视线。
“最开始就他妈的因你而起,你还敢拿季文璟他爸能睡我你不能睡攀比,你有病啊?!”
“没有一次是我愿意的,我也不想用这种烂方式挣钱。”
“不光你看不起我,我都看不起我自己,但这不是你跟我上床,捆住我的手脚把我最后一点自尊也践踏掉的理由。”
“我就是报复你,我要让你载在雪团身上,带着拖累一辈子束手束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