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门被猛烈撞击开的声音他当然听到了,他以为又是那三个多管闲事的外门小弟子想来看他的伤势,所以就没去管他。
结果,他的耳朵里,仿佛听到了温颂川的声音。
他在叫自己阿哥。
在温颂川声音传入耳朵的一刹那,宋庭缩在床里侧,不自觉抽搐了一下。
又出现幻觉了吗?
“阿哥!你在里面还好吗?!开门,是我。”
“我想看看你的伤。”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难不难受?”
砰砰砰的敲门声不绝于耳,温颂川焦急的声音回荡在房间里。宋庭的身子顿时僵在了原地,瞳孔骤缩,异化过后,已经长成了鳞片的手扯过了身上的被子,想把自己的身体盖住。却因为异化过后力气过大,把被子的边缘都撕成了碎片。
真的是他来了!
宋庭的第一反应不是开心,而是惊惧和害怕。
他的目光渐渐往下移动,目光所及之处,这手臂,肩膀还有腿部都已经异化成了异兽的模样。
黑黢黢的细小鳞片已经代替了原本的皮肤纹路,锋利的利爪代替了圆润的指甲,他现在甚至都不敢照铜镜,害怕镜子里面是一只野兽,而不是原本的自己。
若是温颂川看到了,会如何看他?温颂川肯定会因为惧怕他而逃的远远的,再也不想见到他了。
这种可能让宋庭不寒而栗,更不想开门见到温颂川。
“你走吧。”宋庭出声道。
因为异变的开始,自己的声带仿佛都已经快要被异化掉了,所以说出来的声音不似从前那般清亮,反而跟砍锯木头那般尖锐的声音可以相提并论。
这声音一出,宋庭就知道,异化的程度越发加重了。
再过不久,他可能就会完全丢弃掉人类的特征,进而异化成为一只纯纯正正的异兽。
到时候谁也认不出他来。他昔日的同伴只会把它当成一次猎杀的目标,他心里爱慕已久的爱人,也会因为他丑陋的面容而仓皇逃跑。
他不知道会死于谁的剑下,但是肯定不会很舒服的死去。
趁现在声带还暂时保留了说话的功能,宋庭的语速非常快:“你走吧,以后不要再管我了,现在这种情况非常复杂,不是你我能够改变的了的。你离开我这里,以后再也不要打探我的消息。”
温颂川站在门口,却像一盆冰水从头淋到了脚,遍体生寒。他不知道自己被师兄师姐关了月余,怎么就成了这个样子?
就在他想要强行破门之时,里面的宋庭察觉到他要做什么的时候,从嗓子里挤出的声音更是尖锐到让人天灵盖的开始发颤:“不要打开!”
不能让他看到我现在狼狈的样子!
温颂川想动作的时候蓦然停在了原地。他的手指骨节轻轻搭上了门框,在漆黑的木门下,他白皙的手骨节显得十分的纤细脆弱,顺着门框从上滑到下。自己也坐在了宋庭的门边。
一滴泪氤湿了地板,留下一个小小的湿痕。泪滴从温颂川的眼眶滑落。
温颂川不知道宋庭到底是因为什么样的变故才到了现在这个样子,但是他知道,宋庭从来都不会对他这般大呼小叫,现在肯定是很难受,很无助的。
他永远都不会放弃宋庭。因为这是他爱的人,他的阿哥。
就像小时候,再艰难的时候,宋庭你永远都没有放弃过他。
记忆似乎重新回到了那个雪天,宋庭小小的身板驮起了他,明明自己也伤的很重,但是依然一瘸一拐的把他放到了安全的地方。
温颂川用衣袖擦干眼泪,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声音柔和。
“阿哥,我就坐在门边,你还不知道自从小时候被缘弦仙人捡回去,我怎么在回阳宗生活的吧?我给你讲一讲,你在我生命中缺失的那一部分。如果你想说话了,你就应和几声。”
清润的声音如山间潺潺的溪水,似乎能抚平世间一切的焦躁不安。
宋庭也在这柔软的声音中,渐渐放松了身体。
阳光斜斜的从走廊上的窗户照了进来,在温颂川身边渡上一层光晕,他现在就真的宛如天上的神仙,青丝披散在颈边,眉心的朱砂痣愈发鲜艳。
这是属于宋庭的<a href=https:///tags_nan/jiushuwen.html target=_blank >救赎。
无极宗宗主峰,现任宗主居住的那个院落中,无极宗宗主正在自己的书房里,右手持一根婴儿手臂大小的毛笔,走笔游龙的在自己面前的宣纸上面,写下了好几个字。
“你说,温颂川来了无极宗,找我那个好弟子?”
芜壹蹲在他的面前:“是的,守着山门的弟子亲眼见他跑了进来。”
一滴浓厚的墨水从毛笔上滴了下来,染湿了宣纸,墨滴周围迅速以脉络般铺开,把好好的一幅字糟蹋的不成样子。
“行啊,还没几天,他就这么快知晓了这个消息。我的那个好弟子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无极宗里也出了不少叛徒啊。”
那毛笔被狠狠按在宣纸上,笔身都近乎折断。
“既然这样,那就让我那位好弟子,尽情享受他的蜕变吧。”
一团黑色的雾气迅速聚拢在他的手中。那团黑色的雾气仿佛拥有着人的灵智,亲昵地在他的指尖环绕着。
无极宗宗主五指一缩,那团黑色的雾气就被他捏在了掌心里,爆发出尖锐的鸣叫。
弟子峰,半山腰,屋子里的宋庭因为温颂川讲述的故事,浑身开始变得放松。从温颂川的故事当中,他真真实实可以感受得到,自己在温颂川心目当中的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