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分秒都煎熬。
戚裴并未动手,只是眼珠黑沉沉的盯着他看了几秒,片刻后一摆手,径直操控轮椅转向了手术室大门。
门前,高大的青年一动不动地站着,背影沉默僵直。
戚裴无意探究他的身份,目不斜视地停在他身侧,与他一同望向手术室。
两人心照不宣地忽视了彼此。
一直到手术室门打开,让所有人牵肠挂肚的人被推了出来。
戚容因为酒精中毒而休克,手术洗了胃才脱离危险,他本就体弱,大病小病不断,这次折腾完,身体各项指标都有标红的趋势,整个人离破碎只一步之遥。
意识从浓稠黑暗中抽离时,已经是第二天上午。
眼睫颤了颤,戚容费力地撑开了沉重的眼皮,看见了木质装饰的天花板。
偌大的套间病房干净<a href=https:///tags_nan/wenxinwen.html target=_blank >温馨,只有一个年轻女孩靠在沙发上打盹,被他微弱的呼喊惊动,立刻便清醒了。
女孩见戚容醒了,很明显地高兴了一下,随即飞快地按了呼叫铃,医生像守在门口似的鱼贯而入,一番检查后,对着戚容交代了些老生常谈的叮嘱,便又离开。
戚容头还晕着,他想起身,却牵动身子,胃部立刻一抽一抽地收缩着,痛得他又倒了回去。
他阖眼思忖了会,缓过了那阵抽痛,断片的记忆才逐渐回笼,在意识到自己这是把自己作进了医院后,他口干地舔了下唇,咧开唇角笑了下。
只是他实在虚弱,寡淡的唇被他牵扯着,失去血色的脸白得近乎透明,一笑,便更显得病态,整个人像要碎掉了。
年轻女孩在一旁看他,小心翼翼又不敢上前的样子,“容少,您想喝点水吗?医生说了您胃粘膜受损,只能喝温水……”
戚容这时才像刚注意到她似的,眉尾微挑,嗓音微弱地拒绝了她的好意。
他现在胃疼得厉害,连带着喉咙和食道也火烧般,什么都咽不下。
话音顿了顿,“……我没见过你。”
他对戚家工作的人向来没什么印象,但想来应该也是大哥安排来陪护的。
思及此,他又想起了大哥。
在他昏迷不醒的这段时间,大哥如何了?
那边,女孩还在向他解释自己的身份,戚容已经打断了她的话,自顾自问:“我大哥呢?”
像是触到了什么开关,方才还颇有活力的女孩被人掐住脖子般,表情也变得怪异起来,嘴唇紧紧抿着,欲言又止。
戚容微眯了眯眼,心中有了点不好的预感,“说话。”
看来情况很糟糕。
而事实也正如他所料,甚至比他预想的还要糟糕。
戚裴几乎是大发雷霆,煞神般在病房里守了一夜,今日一早才带着戚越离开,而回去后,戚越便被戚裴罚站在了后山庭院。
未得他允许,任何人不得自由出入。
而戚越一言不发地受了。
戚容略有些遗憾地眯了眯眼,可惜,他还没见过大哥失态的模样。
见戚容听完表情没什么异样,女孩斟酌再三,还是犹豫着补充道:“还有,裴少将您一半的卡都停了,还说、要将您禁足在家……”
戚容:“……”
至于为什么是一半,因为另一半掌握在父亲手里,戚裴暂时还动不了。
戚容一瞬就笑了,被气笑的。
看来,他这次真的把大哥惹恼了,竟然舍得为了他一个没有血缘的外人去罚自己的亲弟弟。
即使是私生子,可戚越自回到戚家,也并未受到任何苛待,戚家没有女主人,戚裴生母早在几年前便病逝,戚怀起又常年不在家,家中比戚裴小了快10岁的两个弟弟几乎是他带大的。
缓缓呼出一口气,戚容阖上眼皮,气息骤然沉敛。
年轻女孩等在床边,半晌没听到他再出声,正想慢慢退回沙发边,刚转过身,却又听到身后传来一道虚弱低哑的嗓音,像藏了数不尽的复杂无奈:
“给大哥打个电话,告诉他别让戚越站了,还有……我想见他。”
……
女孩出去打电话了没回来,戚容一个人安静地躺着,没一会便感到困意上涌,他缓慢地眨了眨眼,漂亮的眼皮褶皱深深凹陷进入,里面满是灰沉的病气。
只是他没睡着,便听到门响了。
有人推门而入。
戚容应声睁开眼,小幅度偏头去看,就看到了一个他睁眼后从未想起的一个青年。
因为意外,戚容罕见地愣住。
魏弋手中提着一个保温袋,猝不及防地与床上的青年四目相对。
肉眼可见地,那双消沉的眉眼瞬间亮了起来,棕色琥珀顷刻间落满了星辰粒子,整张脸是显而易见的欣喜。
那种欣喜像是失而复得,真诚得让人觉得沉重。
戚容还未来得及反应,魏弋已迫不及待地快步走近,将保温袋放在床头柜上,就焦急地将他上下看了一遍,只是他眉眼间的欣喜很快就又敛下,他突然冷静下来,深深地看了眼床上人的脸,才压抑着低声问:
“……你还好吗?”
戚容很快回神,迎着那眸光中一瞬爆起又一瞬黯淡的光,唇角提了提,朝他笑了下,“好多了。”
魏弋难得没回他,只垂下眼,沉默地后退了一步,坐在了床边椅子上。
病房内有些压抑,戚容下意识看了眼他带来的保温袋,没话找话道:“这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