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漫漫皱了皱鼻子：“你去过医院么？”
    菲思愣住：“是个地下医疗室，医生叔叔是失败无数次的主刀，因为惹了官司藏在井盖里。”她抬眼，偷偷瞧着伊淮，又看向手里握着的项链，“您先生脖子的伤口，那位医生可以治疗。”
    伊淮这才转过身，忽然眯了下眼睛：“我的伤口是被雪怪咬破的。”
    菲思脸色憋得通红，她咬着下唇，咕哝了句：“不可能......”
    “你怎么分得清是雪怪咬伤还是你们小镇人身上的血液病毒？”伊淮上前几步要抓住她问个清楚，却菲思逃脱开，溜走了。
    “算了，先找余萨尔吧！”路漫漫又重新搂住伊淮的腰，“我闻得到那股味道，很近了，穿过这个巷子，下个街道的第一个或者第二个井盖就是了。”
    石英石的路面在下雪天容易打滑，她走的很小心，也顾不得旁边的影影绰绰。
    伊淮依偎在路漫漫肩头，下巴一低就能碰到发顶。
    他掀起眼，犹豫了会儿才说：“......你就不怕菲思是怪物么？”
    “她不像。”路漫漫回答。
    伊淮提醒：“高级评定里的怪物方具有思考能力，不再单一，你应该知道的，他们惯会利用善良从而制约人类。”
    路漫漫表示：“我倒是觉得昆延更像怪物。”
    “他或许只是凶夜设定下顺应剧情的普通npc。”伊淮认真剖析，“就算不是我触发中毒，也会有别人触发。”
    两人意见在菲思还是昆延上面发生分歧，又没有证据指出时，路漫漫选择了避开话题。
    “你之前过高级评定是怎么过的？”
    她突然下决心要取取经验。
    万一这病，万一，屋漏偏逢连夜雨压根就没有解毒的办法......也只想尽快带着伊淮活着离开凶夜。
    “我参加高级评定不如柏雪多。”他沉沉的说道，“最后那次失败了，弟弟被怪物折磨死。”
    路漫漫眼里闪过慌张，这算不算是ptsd？？？
    穿过巷子，到达另一条街道，比主街道更加冷清，路灯都没怎么开，乌鸦停在街道两边“嘎嘎”的叫着。
    “第一个井盖。”伊淮停住脚步，看向前方，“是这儿么？”
    路漫漫指了指第二个：“他在下面。”
    伊淮却没有迈步，而是看向路漫漫：“你也会可怜弱势群体，想要救他，与他为伍，这是你的愿望么？”
    问她这句话时，路漫漫恍惚中有种错觉，眼前这个美貌夺人移不开眼球又坐拥现实无数财产的真富豪，在此刻变成了被淋湿的、被抛弃在垃圾桶旁边沾着雨水的脏玩偶，明明很惨了，让人心疼得想把他捡起来......
    可他的目光却无可撼动，上位者的傲视，明明确确的质问你。
    如果你的愿望仅此而已，他可以满足。
    不计前嫌。
    可明明心里头都在流酸水了......
    “不。”
    “当然不。”
    这就是路漫漫的答案，她坚定的说道。
    伊淮呼吸一窒，抬眼，默不作声地看着，似乎在等一个理由，一个“不”的理由。
    “至少我现在要救的是你。”她亮莹莹的眸子弯成月牙，“如果余萨尔因为患者是你，选择故意拖着或是不治，那我会告诉他‘一命换一命’，高级评定没人带，坑洞里的身体必死无疑，两边都活不成。”
    伊淮哑然。
    路漫漫这句话的意思.....
    是威胁。
    “没错，我就是威胁他，所以你的伤口必须好。”
    伊淮沉默许久，也只是起唇说出了个“好”字，停住的脚尖向第二个井盖迈去，这一步，做了莫大的心理准备。
    路漫漫却主动勾住了他的手，脆生开口：
    “我从来都不软弱，所以你很难受的时候可以靠在我身边歇一歇的。”
    “我也不是盲目善良，那些鬼还有怪物被凶夜设定了剧情，想要折磨游戏玩家当乐子，我在替他们生前难过。”
    “想要解救现实里的工作人员也是因为，能够及时挽救一条性命，不让他们跟父亲那样，不让他们的子女跟我一样。”
    “但有的人，有的怪物，有的鬼，消受不起我的善良。”
    路漫漫清醒果断的拆破伊淮作茧的假面。
    告诉他，他想知道的，确定的，以及不安的一切。
    “你也不问问我原因么？”伊淮眼中罕见浮现出水光，“余萨尔的断手。”
    路漫漫摇摇头：“如果回忆那些让你难过，影响心情，就没有必要了。”
    伊淮迟钝的声音从鼻腔飘出：“嗯。”终结了所有。
    他微张嘴巴，欲言又止，干脆不说了。
    路漫漫攥紧伊淮的手：“而且，你对自己好一点，不然别人看到会担心。”
    她指指自己。
    “我就是那个别人。”
    确定自己心意后。
    路漫漫勇往直前，小小的身体里蕴藏着无穷的力量。
    不是吊桥效应产生的奇思妙想，而在于眼前这个男人虽然并不是表面营造出来的那么完美，可她想试试抓住孤寂背后蜷缩着的灵魂。
    他也在瑟瑟发抖。
    跟卖火柴的菲思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