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耳泪眼婆娑道:“为什么放的这么随便,好像不值钱一样……呜……”
“快!”虫子甩了他一耳光。
小耳被打懵了:“你?”
“不哭了吧。”虫子摸摸他的脑袋,“这个方法有效,你以后可以自己扇自己。”
“……我现在挺生你气的。”
虫子继续说:“你看,他整个食管都烧没了。”
小耳气呼呼地说:“他是中毒死的!”
“我知道,他昏过去以后一直在喊爸爸妈妈。”虫子魔鬼接着奇怪道,“他的骨头也有一部分是黑色的,按道理说,刚喝完毒药你就送过来,不会毒得那么渗透。”
“那是什么?”
“可能是另一种毒……我得再研究一下。给我点时间。”
小耳简直匪夷所思:“你是说还有别人给他下毒?”
“出事前,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
“他原本的病貌似好了,但是又开始发烧,身体也很弱。我以为是他气急攻心,累病的。”
虫子说:“你送过来的时候尸体就是热的。说不定那会就中毒了,很可能是慢性毒药。”
小耳很不舒服:“不要说‘尸体’。”
虫子盯着他,忽然抬起手,小耳气道:“没哭!没有!你再打我我跟你急。”
“对了,”小耳提到,“他也出现幻觉了,说看到镜子什么的……还听到了铃铛声。”
“不会是被下蛊了吧。”虫子手握着黑色的腿骨,翻来覆去地嗅,“地狱里有这种蛊术,铃铛声……可能是蛊师在召唤。”
“天哪。”小耳说。
虫子问:“要不问问他?”
“我来跟他说吧……”
“那你来说。”不过,虫子又说,“你先稳定他的情绪。我需要他配合我进行一些实验……我有预感,他自己都不知道身上还有多少潜在的能力。”
虫子心痒难耐道:“嘿嘿,让我来挖掘挖掘!”
等到许识敛回来,虫子已经走了。
地上一坨模糊的肉,像红色的鸡蛋清,软趴趴地躺在小耳脚边。
头颅灯做好了,小耳把魔鬼的脑袋挖干净,放上一根小蜡烛。他的表情颓废又乖巧,眼睛抬起来,露出一个青涩的笑容。
“我做好了。”他抱着头颅灯说。
咣当几声,许识敛拎着的两颗魔鬼头滚落在地。
小耳觉得他像猎人。残酷的猎人大摇大摆地走了过来,问屋内圈养的鹿:“你的脸怎么了?”
小耳的右脸红肿着。
许识敛脸色一冷,问他:“谁干的?”
沨 “摔的。”小耳说。
许识敛漠然道:“撒谎。”
“真的。”小耳摸了摸他冰凉的手背。
许识敛没再追问。
这样的,不再被爱和忠诚环绕的许识敛。魔鬼依然搞不懂他在想什么。他完全属于黑夜,属于沉默。
他的眼神铺了小耳满身。虚幻又宁静。
“喜欢吗?”小耳拍了拍头颅灯,低着头,把魔鬼嘴里最后一颗门牙也拔出来,像拔掉毛衣上的线条一样自然。
许识敛笑了一声,听上去是揶揄。
小耳顿时紧张起来。
许识敛问他:“为什么对我愧疚?”
小耳说:“有吗?”
“那为什么不愿意看我?”他的手指探上去,上天啊,还沾着其他魔鬼的血液。
小耳垂下眼帘,睫毛扫在他的指腹。
“就是……担心你。”
小耳这样子……对他有什么感觉都不奇怪。
许识敛吹了口气,头颅灯灭了。光在这间房里彻底消失。
现在,只剩下两双血红的魔鬼眼。
许识敛说:“以后不许撒谎。你藏不住,撒完谎都不敢看我。”
小耳的手臂软绵绵地垂下去。他说了声“好”。
许识敛的眼睛弯起来:“好。”
竟在学他,尾音都是哑的。他有那么出糗吗?
小耳的脸烧起来,又听到他问:“谁干的?你自己说。”
好固执。小耳只能说:“我、我脑子坏掉了,虫子帮我治疗。”
许识敛说:“你脑子坏了,治疗方式是扇你巴掌?”
小耳继续编:“这样就能把里面进的水扇出来……唔……”
许识敛在掐他右脸,没有多用力,但是语调冰冷:“还知道疼。”
“拜托你,”小耳恳求,“虫子是我的好朋友。”
许识敛的剪影是黑色的,在血红的窗户前像进去就出不来的丛林。
这座黑色的火山,带来难以言说的,无处不在的压迫感。
但他放开了手,点评这个谎言:“编的狗屁不是。”
说完,侧过脸,在他右脸上一吻。
小耳的红眼睛也在黑暗里弯起来。
他开始晃脚,大概自己也不认为自己是成熟的,有些不好意思地捂住扬起的嘴巴。
许识敛在看他,他意识到自己得说点什么:“你想睡觉吗?”
小耳舔舐自己的翅膀,本来要许识敛和他一起,但许识敛没有照做。
他很嫌弃地形容:“蝙蝠。”
这次不是耗子了。小耳有些欣慰。
许识敛淡淡道:“蝙蝠就是会飞的耗子。”
小耳怒道:“你老说我!”
许识敛无法再保持严肃,笑了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