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
    回房的时候时蔓已经醒了，刚从床上起来，看到蒋承舟的时候没有说话。
    但蒋承舟可以看到她泛红的眼尾，刚刚哭了一场，现在怕是还没缓过来。
    他转身出去，再回去的时候手里端了杯红糖姜茶。
    时蔓看了一眼，听见蒋承舟说。
    “不是不舒服吗？现在好点了没？”
    时蔓一滞。
    若不是他，她自己都快忘了这档子事。
    小腹还是有点隐隐的痛感。
    她接过她手里的茶杯，小声说了句。
    “还有点痛。”
    蒋承舟轻叹一声：“先喝了。”
    这会儿的时蔓很乖，说完就一口气咽了下去。
    蒋承舟溢出一声笑来，给她擦了下嘴，说。
    “这不是能喝吗？早上的时候是谁娇气得很，一口都不愿意喝，像是喝了就要死一样。”
    时蔓微微噘嘴。
    “就是不好喝嘛。”
    蒋承舟也没有继续和她拌嘴，只是拉着她走到床边。
    “躺着。”
    时蔓一脸不解，蒋承舟开口道。
    “给你揉揉。”
    说完，他在床边坐下，时蔓才脱了鞋往床上爬去。
    将头枕在他的大腿上。
    蒋承舟温热的手给她摸着肚子，轻轻的，缓缓的。
    动作温柔得不像是个男生。
    她抬眸看着蒋承舟，很难想象他会有这么温柔的一面。
    但心里又在疑惑，到底什么样的他才会是真实的他。
    她低声问道。
    “你觉得一个人的记忆能维持多久？”
    蒋承舟垂眸看着她，想了想说。
    “很久吧。”
    时蔓又问：“那你现在还能记得多久之前的事情？”
    蒋承舟思忖片刻，说。
    “幼儿园吧。”
    时蔓抬眼看着他，眼波流转，蒋承舟低声询问。
    “怎么忽然问这个问题？”
    “我就是想问...”
    蒋承舟听她说着，但是话到了一半声音又弱了下去，他低头去看时蔓，发现她的手指拧着他的一颗纽扣玩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说：“没什么。”
    蒋承舟依旧揉着她的小肚子。
    温声软语的。
    “是想知道我的过去？”
    时蔓摇头。
    蒋承舟也不知道她到底在想什么，他不是一个很喜欢去揣测别人想法的人。
    但大多时候很多人的表情都写在脸上，就算不用去猜，都能知道他们在想什么。
    但是时蔓他不愿意去猜，也不想去猜。
    又或者说他更希望时蔓能够对他坦白。
    蒋承舟低头问了一句。
    “那你呢？记得多久之前的事情？”
    时蔓的唇角微弯，是笑着的，但笑意却好像只是停留在脸上，不是从心里发出来的。
    “我的记忆啊。”她像是很仔细地想了好一会儿，才淡淡开口。
    “好像只停留在十八岁了。”
    她说得轻松淡然，好像没有多在意。
    但是蒋承舟没有开口说话，只是安静地看着她，手上的动作停住，只是安静地看着她。
    时蔓又笑了笑。
    觉得被他看着有些怪不自在的。
    这时候蒋承舟才开口说话。
    “蔓蔓。”
    阒然无声的房间里，他这一句蔓蔓叫得很温柔，像是晚间的清风，轻轻拂过她的脸颊。
    时蔓一时有些怔愣，看着他，似乎是在等他说出下一句话。
    蒋承舟极为正式且郑重地说了一句。
    “那些难过的事情想到了觉得难受就哭出来，没必要笑着去掩饰你心里的难受，我希望你能够坦然地走出来，也希望你能坦然地接受过去。”
    接受时景已经不在的事实，纵使找不到他的尸身。
    时蔓没说话，光是躺着看他，清凌凌的双眸里盛满了泪。
    她像是竭力想要控制一样。
    过去这么多年。
    从她在医院醒过来之后，就有人告诉她。
    从今以后你要收敛好自己的情绪，你不再是时家大小姐，没有人会护着你，没有人会为你扛下所有。
    你有的只有你自己。
    就算是遇见蒋承舟，他告诉她我可以保你不受委屈，时蔓也从未当真过。
    但是却在他刚刚说出，我希望你能够坦然地接受过去时，时蔓一瞬间绷不住了。
    没有人告诉她要怎么忘记过去，也没有人告诉她要怎么样去坦然接受过去。
    所以每每在提及这件事情的时候，时蔓从来没有哭过。
    她永远都是笑笑，就好像这件事情过去了。
    但是今天她在蒋承舟的怀里放声大哭的时候，她才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那些事情好像真的已经过去了。
    那些人也是真正的、彻彻底底的，从她的世界里离开了。
    “多哭一会儿，这么多年都没好好哭过，怕不是要把你憋坏了。”
    蒋承舟一边拍着她的后背，一边开口安慰着。
    他说不出什么好听的话。
    只能这样由着她哭一会儿。
    觉得累了，他也能让她安稳地睡一会儿。
    051.“要一起走花路。”
    她好像真的是把这些年从未哭出来的委屈一次性宣泄出来了，整个人累的最后倒在了蒋承舟身上。